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淳于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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淳于髡[1](約前386年—前310年),齊國黃縣(今山東省龍口市)人,戰國時期齊國[2]政治家、思想家,齊之贅婿,以滑稽多辯聞名。杯盤狼藉、墮珥遺簪、樂極生悲、一鳴驚人等成語與其有關。著有《王度記》[3]、《十酒說》[4]等。

生平

淳于髡是齊國人,是一名贅婿[5]。身高不足七尺,博聞彊記,善於辯論,經常代表齊國出使各國,從未曾受到屈辱[6]

淳于髡為稷下學派中人,仰慕晏嬰為人,以承意觀色為務。曾經被引見魏惠王,前兩次因注意到魏惠王注意力不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不發一言。後魏惠王聽聞後再次召見淳于髡,相談三日三夜仍不疲倦。魏惠王想封淳于髡為,被淳于髡拒絕。魏惠王於是送給淳于髡「安車駕駟,束帛加璧,黃金百鎰」,但淳于髡終身不仕於[7]

當時齊威王不聞政事,沉浸於酒色之中,政事都推給公卿大夫。當時官吏混亂,諸侯各國紛紛入侵,國家存亡危機,可是周圍的官員都不敢勸阻齊威王。淳于髡則比喻道:「齊國有一隻大鳥,在大王的庭院中,三年從來不鳴叫,不知道為什麼它這樣?」齊威王頓時醒悟、並說道:「此鳥不飛則已,一飛沖天;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。」[8]於是召集各國官員,賞罰分明,並開始出兵征戰。諸侯各國紛紛震驚,歸還入侵齊地[9]

鄒忌為相,淳于髡向其提出五條建議,得到鄒忌採納[10]

齊威王八年,楚國發兵進攻齊國。齊威王派遣淳于髡出使趙國,請求援兵,送黃金百斤,車馬十駟。淳于髡仰天大笑,齊威王說:「先生認為太少了麼?」淳于髡回答道:「何敢!」齊威王問原因,淳于髡解釋道,他剛剛看到東邊有一個人祭土地神,只拿着一支豬腳和一杯酒,卻許願在狹地、低地上五穀豐收,祭品那麼少,願望卻那麼多。暗諷齊威王想要淳于髡說服趙國出兵援助,但卻不給足夠的籌碼讓淳于髡與趙國談判。於是齊威王增加黃金千斤,白璧十雙,車馬百駟。淳于髡到趙國順利請來十萬精兵,楚國聽聞後當夜就撤兵[11]

齊威王因此大喜,在後宮擺宴慶賀,召淳于髡並賜酒。齊威王問其能飲多少酒時,淳于髡說:「大王賜酒給我喝的時候,旁邊有執法,後面有御史,我只敢跪伏在地上喝,所以喝不到一斗就醉了;有次父輩的客人親自來我家,我捲起袖子,將手臂束起,長跪着彎腰鞠躬服侍敬酒,我偶爾喝到剩下的殘酒,再向他敬酒祝壽,這樣幾次,喝不到兩斗就醉了;有次很久沒見面的朋友,突然看到了,高興的說些舊事私話,大約喝了五六斗就醉了;有次參加了鄉里民間的聚會,男人與女人們不分性別雜坐一起,按順序敬酒留下,下下六博棋,玩玩投壺的遊戲,互相吸引成對,也牽着手不罰酒了,彼此雙眼直視。對方喝醉到連耳環和髮簪都落下了,我偷偷出聲跟着哼歌,喝了八斗,也醉了二到三分。一直到夕陽西下,酒席將散,用同一個酒樽喝酒,大家靠緊而坐,男人女人在同一張席上,鞋子胡亂擺在一起,杯子和盤子像狼窩的雜草。直到屋子裏面的燭火滅了,主人將我留下送走客人,解下了綢緞的短衣,我微微聞到了香味。在這個時候,我的心中最高興,可以喝一石酒。所以有人說酒極生亂,樂極生悲,言不可極,極之而衰。什麼事都是一樣。」所以藉機諷諫,自己飲酒量根據場合可多可少,一旦周遭環境放縱,人的行為也會脫序,故而飲酒量大增,從一斗變成一石(十斗為一石),甚至沒有極限值。齊威王聽信此言,並從此罷長夜之飲[12]

淳于髡曾奉齊王之命,出使楚國進獻天鵝,但出都門後,失手讓天鵝飛去。淳于髡就想了一套假話,拿着空鳥籠對楚王說:「我經過河邊,不忍心天鵝口渴,於是放天鵝出籠喝水,不料天鵝飛走了。我本想自刎自縊,但怕他人議論大王重鳥輕人;我想去買個鳥來替代,又怕這是不守信用的詐騙大王;我想逃跑,但又擔心這會破壞兩國關係。因此,我特地前來叩頭請罪。」楚王說:「好啊!齊國竟有這樣的信義之人。」賞賜比天鵝沒飛走時多出一倍[13]

據《呂氏春秋》記載,齊王曾想讓淳于髡擔任太子太傅,淳于髡以不肖推辭[14]

淳于髡曾經詢問孟軻:「男女授受不親,是禮法麼?」孟軻答道「是禮法。」淳于髡接着問道:「那麼嫂子溺水是否該用手拉她一把來援救呢?」孟軻認為,不救就是「豺狼」,「男女授受不親」,是禮法也;「嫂溺援之以手者」,是權變。淳于髡進一步追問道:「如今天下人溺水了,夫子為何不救呢?」孟軻回答道:「天下人都溺水,應該用『道』去援救;嫂子溺水了,應該用「手」去援救。難道您想用徒手援救天下嗎?」[15]

孟軻離開齊國,淳于髡責問道:「你身居三卿之位,沒有盡到責任就走了,仁人難道是這樣的嗎?」孟子舉出伯夷伊尹柳下惠的例子,表明進退久速,君子不必相同。淳于髡舉出魯國公儀休為政,子柳子思為臣時國力仍然日益削弱的例子,認為賢人沒用。而孟子認為虞國不任用百里奚而滅亡,秦國任用百里奚而興盛,有賢人而不重用將會滅亡,僅僅削弱何足道。淳于髡認為王豹、綿駒、華周妻杞梁妻等都只是唱歌或哭泣而已,但都對周圍的人產生影響,移風易俗,賢人定會有功。孟子最後以孔子自比,認為「君子之所為,眾人固不識」[16]

淳于髡有次一個早上向齊宣王推舉了七人,齊宣王問道:「人家說千里之大,出了一個賢士,叫做『賢士們比肩而立』;百世之久,才有一個聖人,叫做『聖人們隨踵而至』。你怎麼能能夠一天引見七人給我呢?人才難道不是太多了麼?」淳于髡回答道:「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。我淳于髡是賢人,大王透過我求取賢人,就像從河中取水,從燧石中取火一樣,我還有人要引見,何止七人啊!」[17]

延伸閱讀

[在維基數據]

維基文庫中的相關文本:史記/卷074》,出自司馬遷史記
維基文庫中的相關文本:史記/卷126》,出自司馬遷史記

註釋

  1. ^ 發音同「昆」,是一種刑罰,意思是剃去長髮。如「髡首」是剃光頭,又如「髡鉗」,是除剃了頭髮外,還在犯人脖子上安裝鐵圈,可知髡刑是羞辱人的一種刑罰。髡在後世有被人借代稱呼和尚,因為和尚也是光頭。
  2. ^ 史記》滑稽列傳中,說髡之後的百餘年,楚有優孟;優孟後的二百餘年,秦有優旃,是很明顯的年代記述混亂,今人多認為是因為當時竹簡傳抄時發生了排列錯誤,所以從原文將他劃為戰國時齊國人。
  3. ^ 《別錄》:「《王度記》,似齊宣王時淳于髡等所說也。」
  4. ^ 《太平御覽·服用部二十》:「齊淳于髡《十酒說》曰:羅襦排門,翠笄窺牖。」
  5. ^ 當時貴族為家中女奴找無姓氏的平民男性來「補代」(傳宗接代)的婚姻,所生的孩子跟母姓不跟父姓,所以這個負責傳宗接代的男人稱為「贅」;奴是家中地位較低的女性,但除了服侍地位較高的女性族人,以及供家主排解慾望外,並不從事勞務。「奴家」、「奴婢」均與此有關,但這時的「贅」與「奴」亦與後世不太相同。
  6. ^ 司馬遷. 滑稽列傳. 史記. [-61]. :「淳于髡者,齊之贅婿也。長不滿七尺,滑稽多辯,數使諸侯,未嘗屈辱。」
  7. ^ 司馬遷. 孟子荀卿列傳. 史記. [-61]. :「自騶衍與齊之稷下先生,如淳于髡、慎到、環淵、接子、田駢、騶奭之徒,各著書言治亂之事,以干世主,豈可勝道哉!淳于髡,齊人也。博聞彊記,學無所主。其諫說,慕晏嬰之為人也,然而承意觀色為務。客有見髡於梁惠王,惠王屏左右,獨坐而再見之,終無言也。惠王怪之,以讓客曰:「子之稱淳于先生,管、晏不及,及見寡人,寡人未有得也。豈寡人不足為言邪?何故哉?」客以謂髡。髡曰:「固也。吾前見王,王志在驅逐;後復見王,王志在音聲:吾是以默然。」客具以報王,王大駭,曰:「嗟乎,淳于先生誠聖人也!前淳于先生之來,人有獻善馬者,寡人未及視,會先生至。後先生之來,人有獻謳者,未及試,亦會先生來。寡人雖屏人,然私心在彼,有之。」後淳于髡見,壹語連三日三夜無倦。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,髡因謝去。於是送以安車駕駟,束帛加璧,黃金百鎰。終身不仕。」
  8. ^ 司馬遷的《史記》中,該故事在春秋時期楚莊王、戰國時期齊威王中都有描述,根據時間先後,應以楚莊王事為先
  9. ^ 司馬遷. 滑稽列傳. 史記. [-61]. :「齊威王之時喜隱,好為淫樂長夜之飲,沈湎不治,委政卿大夫。百官荒亂,諸侯並侵,國且危亡,在於旦暮,左右莫敢諫。淳于髡說之以隱曰:「國中有大鳥,止王之庭,三年不蜚又不鳴,不知此鳥何也?」王曰:「此鳥不飛則已,一飛沖天;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。」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,賞一人,誅一人,奮兵而出。諸侯振驚,皆還齊侵地。威行三十六年。語在田完世家中。」
  10. ^ 史記·田敬仲完世家》:騶忌子見三月而受相印。淳于髡見之曰:「善說哉!髡有愚志,願陳諸前。」騶忌子曰:「謹受教。」淳于髡曰:「得全全昌,失全全亡。」騶忌子曰:「謹受令,請謹毋離前。」淳于髡曰:「狶膏棘軸,所以為滑也,然而不能運方穿。」騶忌子曰:「謹受令,請謹事左右。」淳于髡曰:「弓膠昔干,所以為合也,然而不能傅合疏罅。」騶忌子曰:「謹受令,請謹自附於萬民。」淳于髡曰:「狐裘雖敝,不可補以黃狗之皮。」騶忌子曰:「謹受令,請謹擇君子,毋雜小人其閒。」淳于髡曰:「大車不較,不能載其常任;琴瑟不較,不能成其五音。」騶忌子曰:「謹受令,請謹修法律而督姦吏。」淳于髡說畢,趨出,至門,而面其仆曰:「是人者,吾語之微言五,其應我若響之應聲,是人必封不久矣。」居朞,封以下邳,號曰成侯。
  11. ^ 司馬遷. 滑稽列傳. 史記. [-61]. :「今者臣從東方來,見道傍有禳田者,操一豚蹄,酒一盂,祝曰:『甌窶滿篝,污邪滿車,五穀蕃熟,穰穰滿家。』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,故笑之。」於是齊威王乃益齎黃金千溢,白璧十雙,車馬百駟。髡辭而行,至趙。趙王與之精兵十萬,革車千乘。楚聞之,夜引兵而去。
  12. ^ 司馬遷. 滑稽列傳. 史記. [-61]. :威王大悅,置酒後宮,召髡賜之酒。問曰:「先生能飲幾何而醉?」對曰:「臣飲一斗亦醉,一石亦醉。」威王曰:「先生飲一斗而醉,惡能飲一石哉!其說可得聞乎?」髡曰:「賜酒大王之前,執法在傍,御史在後,髡恐懼俯伏而飲,不過一斗徑醉矣。若親有嚴客,髡帣鞲鞠跽,待酒於前,時賜餘瀝,奉觴上壽,數起,飲不過二斗徑醉矣。若朋友交遊,久不相見,卒然相睹,歡然道故,私情相語,飲可五六斗徑醉矣。若乃州閭之會,男女雜坐,行酒稽留,六博投壺,相引為曹,握手無罰,目眙不禁,前有墮珥,後有遺簪,髡竊樂此,飲可八斗而醉二參。日暮酒闌,合尊促坐,男女同席,履舄交錯,杯盤狼藉,堂上燭滅,主人留髡而送客,羅襦襟解,微聞薌澤,當此之時,髡心最歡,能飲一石。故曰酒極則亂,樂極則悲;萬事盡然,言不可極,極之而衰。」以諷諫焉。齊王曰:「善。」乃罷長夜之飲,以髡為諸侯主客。宗室置酒,髡嘗在側。
  13. ^ 司馬遷. 滑稽列傳. 史記. [-61]. :昔者,齊王使淳于髡獻鵠於楚。出邑門,道飛其鵠,徒揭空籠,造詐成辭,往見楚王曰:「齊王使臣來獻鵠,過於水上,不忍鵠之渴,出而飲之,去我飛亡。吾欲刺腹絞頸而死。恐人之議吾王以鳥獸之故令士自傷殺也。鵠,毛物,多相類者,吾欲買而代之,是不信而欺吾王也。欲赴他國奔亡,痛吾兩主使不通。故來服過,叩頭受罪大王。」楚王曰:「善,齊王有信士若此哉!」厚賜之,財倍鵠在也。
  14. ^ 《呂氏春秋·貴直論·壅塞》:齊王欲以淳于髡傅太子,髡辭曰:「臣不肖,不足以當此大任也,王不若擇國之長者而使之。」齊王曰:「子無辭也。寡人豈責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也哉?寡人固生而有之也。子為寡人令太廣如堯乎?其如舜也!」
  15. ^ 《孟子·離婁上》:淳于髡曰:「男女授受不親,禮與?」孟子曰:「禮也。」曰:「嫂溺則援之以手乎?」曰:「嫂溺不援,是豺狼也。男女授受不親,禮也。嫂溺援之以手者,權也。」曰:「今天下溺矣,夫子之不援,何也?」曰:「天下溺,援之以道;嫂溺,援之以手。子欲手援天下乎?」
  16. ^ 《孟子·告子下》:淳于髡曰:「先名實者,為人也;後名實者,自為也。夫子在三卿之中,名實未加於上下而去之,仁者固如此乎?」孟子曰:「居下位,不以賢事不肖者,伯夷也。五就湯、五就桀者,伊尹也。不惡污君,不辭小官者,柳下惠也。三子者不同道,其趨一也。一者何也?曰仁也。君子亦仁而已矣,何必同?」曰:「魯繆公之時,公儀子為政,子柳、子思為臣,魯之削也滋甚。若是乎賢者之無益於國也。」曰:「虞不用百里奚而亡,秦繆公用之而霸。不用賢則亡,削何可得與?」曰:「昔者,王豹處於淇,而河西善謳。綿駒處於高唐,而齊右善歌。華周、杞梁之妻,善哭其夫,而變國俗。有諸內,必形諸外。為其事而無其功者,髡未嘗睹之也。是故無賢者也;有則髡必識之。」曰:「孔子為魯司寇,不用,從而祭,燔肉不至,不稅冕而行。不知者以為為肉也;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也。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,不欲為苟去。君子之所為,眾人固不識也。」
  17. ^ 《戰國策·齊策三》:淳于髡一日而見七人於宣王。王曰:「子來,寡人聞之,千里而一士,是比肩而立;百世而一聖,若隨踵而至也。今子一朝而見七士,則士不亦眾乎?」淳于髡曰:「不然。夫鳥同翼者而聚居,獸同足者而俱行。今求柴葫、桔梗於沮澤,則累世不得一焉。及之睪黍、梁父之陰,則郄車而載耳。夫物各有疇,今髡賢者之疇也。王求士於髡,譬若挹水於河,而取火於燧也。髡將復見之,豈特七士也。」